食音

【朋我】 你 【原作向】

拔dio无秦说 今晚不拉灯:

送给 @食音 的生贺,提前预警一下是BE。我之前从来都没写过BE,这次算是写了一个我风格的BE吧,不喜一定要慎入,不要拿菜刀捅我。

BGM戳宇多田光-真夏の通り雨 这首歌强力推荐。


正文:

  沙漠的雨,干涸地上的花,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,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----------------序

  江烁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秦一恒家的老房子。

  地段太偏,基建太差,江烁中意的吃喝玩乐,一样也沾不上。而且因为是城中村,治理也是个大问题,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是脏脏的积水,电线乱搭也没人管,推开窗根本看不到啥风景,只能看到别人乱搭乱晒的裤衩子。

  还有就是吵,人多,口杂,一觉醒来什么声音都有。秦一恒和江烁睡在二楼,外面打孩子的动静都声声入耳。不过也是,老木头房子能有什么隔音效果呢?

  江烁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剥落的天花板,末了叹息一声翻身而起,搭着外套下楼买早点。

  也罢,反正以后就会好很多了。

  一出门,到处尘土飞扬,大卡车嗖嗖的进出。街里街坊像牛羊似得,扎着群聊天,见着他来了也招招手,好事的婆婆忍不住多嘴问他:“小江啊,你什么时候搬?”

  江烁抠了抠脑袋,看着远方扯得那一道道横幅,含糊道:“就这几天吧。”

 

  前段时间这里要整改,城中村全拆了建CBD,不少房主都被找回来确定事宜。原本以为和很多地区一样,画个线等上十七八年也不定拆,偏偏这个批下来快得很,不过两三月已经是确切消息。

  其他房主自然是高兴的,他们的房规格大多不统一,自建的小房好几层楼的都有,不少家里这么一拆,瞬间变成百万富翁。但江烁其实不缺这点钱,也并不急着走,他在市中心还有一套房子,那才是他和秦一恒常住的地方。

  可秦一恒喜欢这儿,连装修都是他一手操办,之前门口还有个小院子,秦一恒给弄上了篱笆种些花草。有次江烁找袁阮拿种子,对方不知给了个啥玩意,种上后一群一群的猫就躺在门口不干事。秦一恒和他隔着窗子看,觉得特别好玩。

  后来秦一恒不在,有时江烁在楼上睡觉,忽然听着楼下藤椅响,便哒哒跑下去,只见着顽劣的猫扒拉在上面伸懒腰。若是夜晚,他就过去把猫抓着看月光,要是下午阳光正好,他便和猫一起在藤椅上睡睡懒觉。

  毕竟,总要抓着点什么才好,对吧。

  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,有时候江烁兴致来了,能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,连秦一恒那一大柜子摆件都擦得干干净净,回头来看一天也才过半,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。

  江烁开始模糊天黑和天亮,有时太阳落山好久才想起屋子里要开灯,饿到胃疼才知道要吃中饭。不过每到月末他总能清醒几分,晃荡到电话前给秦一恒说几句话。

  秦一恒家的电话还是特别老的转筒式,手指按到想要的数字上,转一整个圈才算是播上了,卡当卡当的。江烁也是马上四十的人了,一说起话来就不免絮叨,有时从晚上说到早上,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,却总也舍不得说再见,打着哈欠就睡在电话前。醒来时他总迷迷糊糊,好像忘了什么似的。

  这么日复一日的耗下去,江烁才忽然惊觉自己身边已经建起了围墙,恼人的电线全被拆了,也没人热热闹闹的在楼下卖自家种的小菜,大片大片的房子化成了废墟,只有几栋楼还零星亮着。

  成了钉子户,他猛然意识到。

  此后拆迁办无数次来找他谈话,来硬的,江烁不从,来软的,给他殷勤送礼,江烁就用更大的回过去。

  拆迁办无奈和他摊了牌:“江先生,哪怕你最后一个走,这钱也就只能加到这儿了,再没多的了。”

  江烁就笑,说:“我不是要钱,我可以和之前走的人一个价位。”

  “那江先生是想?”

  “我就是想最后一个走。”

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“我就是想等个人,和他说几句话,如果实在说不上,那也就算了。”江烁说这话时,太阳正要下山,夕阳将暮云染成一片,直烧到他的眼角,“我除了时间,已经没有更多可以赔给他了。”

  最后拆迁办的人还是松了口,悄悄告诉了江烁最后撤离时间,他连连道谢着,心里却想,也好,还够给秦一恒打最后一个电话。

 

  那次月尾,江烁特地早早的坐到了电话前,小碗,黄纸,红线,全都备齐了。他慢慢撸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,像是权衡了一下,终于选了块还算好的地方一刀划拉下去。放完血后是浸线,烧黄纸。这一切事情江烁都做得无比熟练,甚至是闭着眼睛,他也能用那老电话准确的转出秦一恒的生辰。埋在地底的电话线,其实早就与现实世界断开了,一路通到最阴的地方

  “喂……”江烁清了清嗓子拿起听筒,一弯起嘴角眼泪就差点要往下掉,他说,“房子要拆啦,我保不住了,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两句话么?” 

  每次都是这样,听筒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,江烁也不知道自己这从秦一恒古书里找出的过阴法子到底靠不靠谱,但是每次偶有风吹过,他都想或许是对方就站在身边,便又能絮絮叨叨的说下去。

  但今天江烁没有,他就是静静的等着,希望对面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回应。

  直到天明,直到太阳升起,他都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电话前,没绑好的伤口滴滴答答往下落血,翻窗进来的猫有些担忧的冲他喵了一声,跳上桌蹭他的手心。江烁这才回过神来,慢慢将举了一夜的听筒放回去。

  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,他想。

 

  没过两日,白开和袁阮过来看他。袁阮本来还给他带了点新种子,可惜拆迁进展得很快,门口那个小院子早就被石块掩埋,连猫也不怎么过来了。

  秦一恒的遗像就挂在客厅中央,白开和袁阮去上了香便坐回来和江烁寒暄。三个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,白开终于还是没忍住,指着江烁手上那慢慢浸出血的白纱布问:“缺心眼儿,你这……又是何必呢?”

  江烁也想,在其他人眼里看来,或许真的是何必吧。

  

  当年事情发展到最后,远没有他们想得糟,江烁活下来了,秦一恒也是。不像那些还需要试探的小情侣,两个人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要在一块,毕竟在死生面前,世俗那些纠葛显得多么无关紧要。

  他们也确实度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时光,九年半吧,九年半无忧无虑的时光,用来换一个坏消息。

  也是那个时候,秦一恒开始出现种种奇怪的症状,他不再记得清东西,有时叫他也要好久才反应过来,还时常因为躯体上的隐痛,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。

  江烁着急,带着他到处看医生不成,想来想去寻了白开帮忙。不知哪里请来的高人,只看了秦一恒一眼,便奇怪道:“他早把自己的命耗得只剩十年,现在这样不是很正常么?”

  江烁大惊失色往病房里看,秦一恒正坐在床上晒太阳,蝉鸣声起,嘈杂一片,他微微张开眼说:“江烁,对不起。”

  这次秦一恒倒没骗他,他只是没有提前通知。十年,对于当时一心求死的他,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,他觉得已经足够了。

  但江烁怎么会这么想。

  或许人总是贪得无厌,或许人总是想要更多,或许人就是贪恋到手的美好,哪怕死也不想放手。

  江烁不记得自己求过多少人,下过多少次跪,但是他们都说,没办法的,已经这样了,当初那样逆天改命,又怎么会不知道有这样的代价呢?

  白开和袁阮都劝他,你就再好好陪陪他吧,别再想太多了。剩下的时间不多了,要好好珍惜啊。

  江烁心想,他时间不多了可我还多得很啊,怎么就不能把我的给他呢,要是可以的话,我也想把命赔给他,让他知道欠别人一辈子是怎么样的感觉。

  可到底是做不到,他只能回到家里握紧秦一恒的手,期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,向从未眷顾过他的老天爷那里求一点点怜悯。

  最后的那点日子里,秦一恒忽然爱提到从前,近了的事情他怎么也记不清,便总和江烁提到两人小时候的事情。江烁是完全不记得这些事的,因为当年被秦一恒洗的太干净,现在听来都像别人的故事。后来说得多了,故事便是重复的,可是秦一恒不大清楚,又一遍遍重头讲起。有次江烁没忍住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,秦一恒忽然很高兴,他说,你终于想起来了啊?江烁心里就和针扎一样难过,他说是啊,我想起来了,当年你先喜欢我的是不是的?秦一恒就笑,说是啊。

  然而谁也不知道最后钟摆是怎么样停下的,因为日子没法确定,江烁一直数着秒和秦一恒过日子,生怕错过一星半点,可到最后江烁还是不记得秦一恒确切走的时间,甚至不记得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。他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,可能是初夏,阳光照进来连地板都舒服得嘎吱作响。他在厨房里烧水,秦一恒坐在藤椅上看书。

  当江烁从厨房出来的时候,热茶还在手里冒着香气,上好的太阳被重重纱幔揉成碎碎的光,洒在秦一恒的侧脸上,他闭着眼睛,睫毛没有一丝颤动,好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书从他的掌心滑落,啪嗒一下掉在地上,有风吹过,哗啦啦的响。

  还有更多的声音,杯盘摔碎的声音,救护车呜呜的声音,雨点滴答滴答的声音,像一阵下不完的雨。而现在江烁想起来,那天走到底,天都是极好的。

  剩下的日子也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了,怎么也想不清楚,想不明白。白开和袁阮替他打理了后事,出殡那天来的人少,毕竟本来也不是喜丧。有早起锻炼的老太太看着了,很遗憾的小声说:“怎么年轻,怎么就……”

  江烁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遗像心里也迷迷糊糊的,是啊,这么年轻,怎么就……

  最后入土为安,有一个小小的葬礼,业内来了不少人,屋子里站着一片人,江烁也不大认识,或许有些是见过的,但也懒得去想名字。

  白开后来让他说两句,他站在客厅中央,脑袋嗡嗡作响,总想起原来的事。

  他想起他和秦一恒那个简单的婚礼,主婚人白开,证婚人袁阮,一切都是胡搞瞎弄的,也没宴会也会仪式,就是点了菜四个人在家里吃饭喝酒。喝得开心了,白开也是让他说两句。

  结婚总得有几句誓言吧,白开这么说。

  谁没事会写这种东西啊,江烁正推辞着,秦一恒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冲他笑。他说,我写了哦。

  白开立马跟在旁边起哄,说你老小子不是网上抄的吧?给我瞅瞅啊。秦一恒一巴掌糊他脸上推出好远,慢慢展开那张纸开始念。

  亲爱的江烁。

  他一说这句话,那三个人就开始笑,江烁笑得最疯,但是他笑着笑着就有几分想哭,渐渐也就停了下来,安静的看着秦一恒。

  秦一恒那天高兴,喝得也有点大,结结巴巴却努力稳着声音念:“亲爱的江烁,我曾经觉得活着并不重要,害怕有牵挂,害怕你爱我,害怕一切微小又美好的事情。谢谢你让我明白我只是害怕失去,谢谢你总是在我逃避的时候将我追回来,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原谅我的不告而别。我在这里向你保证,以后的每一天,我会如磐石一般守在你身旁,每一分每一秒。”

  话音刚落,白开啪啪啪鼓起掌来,还忍不住肘了一下发愣的江烁,催道,你也说点啥。

  说啥?江烁听着那些话,看着秦一恒近在咫尺的脸,能言善道的嘴巴一句话也阻止不出来。最后他只说,你看你,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我毫无防备。

  就像现在,他站在人群前,大家哭丧着脸,秦一恒的遗照就挂在他身后。说什么,说什么好呢?江烁不知道,所以他只是把手里的酒喝了,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。

  反正他总是,毫无防备。

  

  “也许我只是想,好好地和他道别一次。”江烁抬起眼睛对白开说,“我没做好,我总是没做好。”

  “……那你过阴的时候,和他说上话了么?”

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“法子倒是没错……”白开扫了扫那一桌子道具,忽然叹息道,“你有没有想过秦一恒会去转世呢?”

  江烁愣了愣。

  白开接着道:“不是只有人才会往前走的,鬼也会啊。”他站起来揉了揉江烁的脑袋,叹道:“哪怕这个时候,他也比你灵光啊。”

  小杯小碟奇怪的符咒白开也没看,全给江烁装进了垃圾袋,嘱咐道:“现在你周围全是荒地,人烟又少,你还在家里整这些鬼玩意,阴气太重,招来点别的什么我看你怎么办!”  

  江烁不说话,像是默许了,袁阮末了又和他说了两句,这才道了别出门上车。就在围墙外发动车的时候,白开接到江烁的电话。

  “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,现在这里阴气很重是么?”江烁那边锅碗瓢盆乱响,不知道是在找什么,“我曾经看过一个法子,如果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垂死的话,只要念着对方的名字,说不定就可以……”

  白开听到这两句就知道要糟,慌忙和袁阮一起下了车往他家里赶,愤愤道:“你他妈有完没完!什么时候了还在干这种傻事!白瞎秦一恒给你救……”

  “我不是想死!他给我的命我怎么敢死!”江烁吼着打断他,手上却拿着小钢叉靠近了插座,再一点点就可能是死路,“我知道你一定来得及救我的。”

  这下袁阮也急了,隔着一个人冲江烁大嚷:“那要是我们来晚了呢?!”

  江烁手顿了一下,看着窗外快速跑来的人影,笑着道:“不好意思,一直以来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
  说完,他将叉子捅了进去。

  

  说不清被那样电击是一个怎么样的感受,有点像被人用内功打了,躯体还立在那儿,五脏六腑却早已移了位。

  不像大多数人说的那种浮上空中,江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重,好像有什么东西摁在自己胸口上一样,死死的把他往沼泽地里压。整个人一点点下沉,直到黑暗完全把视线吞噬,才终于停止了,变成一种奇怪的溺水感,强迫人伸着手往上扒拉。

  江烁没忍住,大呼吸了几口,再睁开眼,却发现自己在温暖的被褥里。

  他稍微动了动手指,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弹,便四下打量。屋子里特别黑,他转着头看了半晌,终于有些适应了,就看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微微发光的电子闹钟,左边角上裂了一个大口子,用透明胶含含糊糊的粘了回去。这是江烁好早以前买的,早上起不来床就靠这个闹醒自己,偏生有次碰着秦一恒通宵回家。一早这闹钟响起来,江烁迟迟不醒,秦一恒越听起床气越重,抬手就给砸了。后来江烁生气,秦一恒又就着那老瑞士军刀给捣鼓好了,不过自那以后摸上去还是能显示时间,却怎么也不能设置闹铃了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。

  江烁明白过来,这儿不是秦一恒家的老房子,这是他和秦一恒在市区的家里。

  他坐起身来打量四周,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里应出更多的东西,他和秦一恒一起组装的家具,买来就再也没有用过的哑铃,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淘来的超大电视机。

  江烁有点懵,这些东西他已经好些时没有见过了,秦一恒走后这些都被他蒙了白布。拆迁回到秦一恒老家只不过是个借口,他实在没法继续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小地方继续住下去,才逃难似得赶到了那边。

  他呆坐了好久,忽然感到腰上一暖,刚吓得要挣脱,却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:“江烁,怎么了?”

  接着床头灯被旋开,秦一恒揉着睡眼看他,又问了一遍:“怎么了?”

  完美的时刻,完美的地点,完美的人。江烁知道自己并没能到阴间真的和秦一恒再说两句贴心的话,但命运补给他这么一个美的梦,他是应该珍惜的。

  于是他赶紧扑过去抱紧了秦一恒,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一点点往他鼻孔里钻,温度,躯体,每一点过去的回忆都慢慢被唤醒。江烁不由得湿了眼眶,赶紧又在秦一恒的睡衣上擦干净了。他清清嗓子道:“我做了一个噩梦。”

  秦一恒给他拍背,等他接着说。

  江烁说:“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噩梦,我梦到你很早就过世了,丢我一个人,既没脸死,也没兴趣活,每天过得枯燥无味。我还每天想着法子过阴,要和你说话,可你总是不理我,我就一个人对着电话絮絮叨叨,我都以为我要疯了。”

  “后来呢?”

  “后来白开告诉我说,说你可能转世了。我虽不知道那是怎么运作的,但总明白你要是转世了,喝了孟婆汤,就再也不会记得我了吧。所以我想抢着,抢在前面,和你再说两句话。”

  “傻,我不是就在这里,你有什么想说的,你就直接告诉我啊。”秦一恒忍不住亲了亲江烁的头顶,对方无尾熊一样扒在他怀里,死活也不撒手。

  江烁听着那失而复得的心跳声,慢慢道:“我就想说,下辈子擦亮眼睛投个好胎,父母双全,家庭和睦,别再玩火了。”

  秦一恒听得笑起来,问他还有呢。

  “还有就是,”江烁抬起头来看他,“轮回路上走慢一点,我虽然又抽烟又喝酒,但身体硬朗的很,怕是还要好久才能和你地下相见。如果你走得早一些,就麻烦你走得慢一些,下辈子再见着,也不至于差十好几的年龄。”

  “我这辈子和你在一起还没过够,下辈子我们再继续行不行。”

  秦一恒这次没有笑,只是紧了紧抱着江烁的手说:“好。”

  江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像是落了地,终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秦一恒。

  屋外开始传来敲门的声音,先是远,后来又近又猛烈,像大风疯狂的刮着,整个房间都摇晃起来。江烁抱紧了秦一恒,闷头不愿意去理会,越来越强的暴风声中,他听见秦一恒说:

  “江烁我欠你好多东西。”

  “什么?”江烁问他。

  “对不起,谢谢,诸如此类的,但我想我最欠你的应该是”秦一恒笑着说,“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
  江烁猛然睁大了眼睛,可是越来越耀眼的白光中,他到底是什么也没看清,也什么都没抓住。

  那句话,是他收到的最后的礼物。

  

  再醒来是在医院里,白开见他醒了气得要打人,还好给袁阮拦住了。白开说当时麻烦的不是给江烁做心脏复苏,而是一大批的野鬼排着队要抢在那个时候上他的身。

  “要不是……”白开说到这儿自己咬了石头不愿意再提,江烁却明白了。

  “秦一恒是吧。”江烁忽然笑起来,“我见着他了。”

  白开看他那一脸傻样不想泼冷水,可又不得不说:“他之前一直不回应你,就是想你早点走出去,他也好投胎,你倒好……我和你说,这次秦一恒是真的走了,你可别再傻乎乎的乱搞了。”

  “我知道。”江烁答得很平静,“他和我说了。”

  白开看着他这样,不确定是不是脑子电傻了,问江烁道:“他和你说什么了?”

  “他和我说再见。”江烁摩挲着手上的伤,小声地重复,“他和我说再见江烁。”

  白开和袁阮对视一眼,一句再见而已,不知道江烁为何会笑得一脸满足。

  只有江烁明白,这是秦一恒给他的最好的承诺,总会再见面的,明天也好,来世也好,他一定会来找自己。哪怕变了模样,换了身份,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混着,只要这句话在,他们就会认出对方的身影,走到面前去说一句:

  “你好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


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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